午夜时分，统领府有人挑灯夜读。
烛火下的于文眉头紧锁，双手捂住唇齿，不知在低头想着什么。
在他身前的桌案上，一张白纸平铺而开，上面寥寥几行墨迹依稀入目。似乎记载着几个人的身世信息。
直至第二日清晨，于文那身黑衣才重现在黑门之前。
“来人。”
“统领有何吩咐。”
“把这几个人从皇陵队伍里调出来，东临门的人不要换。让他们去东临门外监视，一旦有什么异常，无需得到本统领的允许，马上动手。”
“是。”
然而。
在京都的一座小苑之中，有人也彻夜未眠，一杯清酒在手。
“公子，您看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出手干预？”
“干预什么？”萧飞扬头也不抬，看着杯中酒水轻轻摇晃着。
“那群人的行动肯定引起了于文的怀疑，他们今日恐怕很难救出太子。一旦事情败露，不是让四皇子占了便宜吗？”
话音落下，萧飞扬嘴角紧绷，没有一丝笑意。
“谁是太子我一点都不关心，若是让索涵柒得逞了，倒不失为一件好事。他要是当上太子，今后于我龙祥就简单多了。”
好像没听懂其中深意，黑玫高扬眉头，几分不解：“难道公子不觉得，索琪瑞比索涵柒更容易掌控吗？让索涵柒当上了太子，血灵玉不是更不好拿了吗？”
“不，”萧飞扬轻啜一口水酒，脸庞渐渐显露笑意，“他索涵柒还有很多把柄在我手上，时机一到——呵。”
“那公子的意思？”
“袖手旁观，看他们窝里斗，我们渔翁得利。”
“是。”
几个时辰之后，震惊整个京都的葬仪，在皇城盛大举行。
即便皇后死于叛逆之罪，但其中缘由，中梁皇并未昭告天下，仍旧维护着皇后一族的尊严。
世人皆不知道，为何皇后和李太尉会在一夕之间死于非命。
但皇后死后被中梁皇葬于皇陵，已经是对李氏一族最大的荣誉。
宣政殿中。
中梁皇双目紧闭，任由宫娥为他穿着龙袍，神色之间看不出任何悲伤，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阴沉。
“启禀陛下，于大统领有事求见。”
其实到了此时，中梁皇实在无心接见。
沉默盘桓在殿中许久，都没有听到中梁皇的回应，他不答应也不拒绝。
正在思忖之间，于文的声音已在外响起：“陛下，微臣有要事求见，是关于东临门的。”
一听到“东临门”三个字，中梁皇猛地睁开双眼，抬手拂开近旁宫女，对着张德福道：“张德福，让他进来。”
“是，皇上。”
眨眼过去，于文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。
中梁皇淡淡道：“你们都出去，没有朕的允许，谁都不准进来。”
“遵命。”
一干宫女太监领命离去，整个殿中瞬间只剩于文与中梁皇两人。主仆对立而视，于文单膝下跪，神色恭敬。
“微臣见过皇上。”
“东临门怎么了？”
“当差的人里来了几个新面孔。”
“东临门当差的人，难道不是从你们禁卫军里调派的？”中梁皇眯起双眼，眼中闪烁着几缕暗光。
“是，但微臣瞧着眼生。”
“所以？”
“微臣以为，他们是想趁着今日皇陵之行，将太子殿下救出去。”
于文说话直接明了，没有拐弯抹角，一语说到了事情重点。
果然不出所料。
中梁皇早已猜出下文，只不过没有点破，随后一声冷笑：“谁的人？”
“像是李太尉的旧部，如今尚不明朗，微臣没有打草惊蛇。只能事后将他们抓起来，才能知道详情。”
“你做得很好，现在什么都不用做。去东临门看好他们，朕今日就拭目以待，废太子究竟是选择留下还是跟他们走。”
话中之意不言而喻。
废太子若能留下，或许还有一条生路。
若他选择了离去，或许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。
“是，皇上。”
于文叹了口气，但他无法干涉皇室之事。皇后和李太尉舍命才救下废太子，如今也要折在这里了。
想起来，此前皇后还对他有恩。
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
他是不是应该给废太子提个醒？不管怎么说，也不能当个无情无义的人。
有谁能做这个送信人而又不被怀疑？
电石火光之间，一张脸浮现在于文脑海之中。
云歌听到消息时，尚在郡主府里。送到手中不过一张薄薄的纸笺，字迹潦草却很整洁。是她有些陌生的字体。
没有落款，也不需要落款。
看完纸上所写，云歌蹙起柳眉，陷入沉思。
连翘等候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，不经追问：“郡主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“马上准备入宫。”
“入宫？郡主今日不就是要入宫参加皇后的丧仪吗？”
云歌说话有些前后矛盾，神情越发沉重起来，也不知在为何事担忧。
“不，我们不去参加皇后的丧仪。”
“不去丧仪？那郡主入宫是要去哪里？”连翘大惑不解。
“东临门。”
“什么？！要是奴婢所记不错，东临门不是关押前太子的地方吗？难道郡主要在今天去探望前太子？”
“不错。”
话刚说完，云歌豁然而起，脚步不再有丝毫迟疑。
半炷香后，皇城之外已有了云歌二人的身影。只见她神情淡然，看不出一丝紧张。
红门之前有侍卫把守，云歌尚未开口，就见侍卫身后突然多出一袭紫衣
“郡主来了？”
“于大统领在哪里？”
“于大统领命属下在此恭候，请郡主随属下来。”
那人一路前行，故意避开各个守卫关卡，似乎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。
“这件事——”
“这件事于大统领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，还望郡主能守口如瓶。否则皇上怪罪下来，郡主和大统领都难逃干系。”
他的话像警告，也暗含几分威胁。
云歌自然能懂其中深意，故而没有反驳，只低声应允：“请大统领放心，云歌绝对不会对别人多透露一个字。”
“好，那郡主请吧。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们的步伐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之中。
院子四周荒草丛生，许久无人打扫，一看便知荒废许久。若非有人引领，根本无法轻易被人发现。
那人指着一扇隐匿在荒草中的旧门，往后退出几步，让出一条通行之道。
云歌这才恍然惊醒，原来这个小院处于东临门之后，只要穿过此门就能直达东临。
“多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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