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近才发现，原来佘兴山四面环水，想要上山必须乘船。
大山并未高耸入云，站在岸边眺望，竟以平原之势展开。只不过真如苏慕所言，山中丛林茂盛，放眼看去绿意横生。
几乎每一寸土地，都被一棵参天大树所占据。
而每日开往佘兴山的渡船只有一艘，且只在午时行一次，错过时间过期不候。
日晷已过午时，萧飞扬和苏慕的马蹄，才在渡口停下。
木船因年久失修，看去破旧不堪。
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叟拿着撑杆，坐在船头打盹。听闻声响，睁开一只眼，漫不经心的望了望眼前二人。
随后像是不见，幽幽闭上眼皮沉默不语。
“你没听到吗？我们要去佘兴山，什么时候才可以开船？”
苏慕看出老叟的怠慢，语气略为不耐，一只墨绿长靴狠狠踩在甲板上。
震动惊醒了老叟，直到苏慕近到眼前，他才用那沙哑的嗓音说道：“听到了，但是今天不行船了。要过去，明天再来。”
“我们等不到明天。”
老叟双手笼在袖中，丝毫不为之所动：“那我也没办法，每日这船只行一次，时辰已经过了。你们来晚了，等不到也得等。”
“哎，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？什么时候走可由不得你。”
苏慕冷笑一声，脚步向前，袖中一把折扇悠然而出。即便没有出手，扇上一股浓浓的杀气也无法掩藏。
“我不过是个撑船的老家伙，你们就算杀了我也走不了。”
没想到那老头脾气倔强，面对苏慕的威胁，连眼都不眨一下，还在苏慕眼前伸了个懒腰。
“既然走不了，那杀了你又何妨。”
话音落下。
苏慕猛地抬手，折扇直向老叟的项间而去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只修长的左手从半空拦来，将苏慕的折扇定在老叟脖前一寸。
“慢着。”
“萧兄，你这是干嘛？”
似乎对萧飞扬的阻止始料未及，苏慕略为诧异，回眸望来。
“你要真把他杀了，那我们怎么去佘兴山？”萧飞扬言辞淡淡，指尖微一用力，生生将扇子压了下来。
虽未说破，但苏慕隐约察觉，萧飞扬的阻止暗中有因，绝非只是担心会无人带他们去佘兴山。
到底是什么原因？
“既然萧兄都开口了，那就先留你一条小命。”
即便有再多疑虑，苏慕还是松手退后，与那老叟拉开距离。
“我们要去佘兴山取蛇蔓草救人，不知怎么才能去？”
本来他们没有必要将原由解释清楚，但萧飞扬拂开黑衣，风轻云淡的坐在了老叟身边。就像两人是多年好友，萧飞扬竟一反常态，主动攀谈起来。
“当然是坐船去。”老叟并不给他面子。
苏慕被眼前一幕所震惊，多年以来，他从未见过萧飞扬如此对待一个人。
不仅耐心有加，而且在老叟说完之后，不怒反笑：“那就有劳老先生了。”
为什么萧飞扬对他如此有礼？
言罢。
只见他从苏慕手中夺过折扇，随后将扇子在老叟眼前慢慢展开，扇面一副山鸟图跃然纸上。
不待苏慕出声阻止，已听到他的声音：“这就当做老先生的酬劳。”
“喂，萧兄这是何意？”
这声问询，换来的只有萧飞扬的一个瞪视，似乎在用眼神示意他闭嘴。
“哦？一把破扇子就想打发老头子我？”
“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！这可不是什么破扇子，这扇子上的画可是颜老先生的真迹！不是能用银子买来的！”苏慕气急败坏，在老叟不屑一顾的话落，连忙出声反驳。
经他解释，老叟忽而睁眼，再次将折扇打量一番，良久才感叹道：“还真是颜老先生的画，没想到竟然落入了你小子的手里，可惜了。”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什么叫可惜了？”
“好，扇子我就收下了，上船。”
老叟不由分说，在苏慕怒问之时，将折扇纳入袖间。
那柄已经闲置一旁的撑杆，被他轻轻握在掌心，杆尾深入水中。再去看时，老叟已从原地起身。略显佝偻的身形，紧靠船沿。
本来无论如何都不在今日载人的老叟，怎么为一把扇子妥协了？
“谁说要把扇子给你了？”
苏慕不依不饶，身形跃上小船，刚要朝老叟伸手而去，却在半空被萧飞扬制止。
“不过一把扇子而已，回去我从龙祥再给你弄几把。”
“话可不能这么说，萧兄你知道那把扇子有多珍贵吗？颜老先生的画至今尚存无几，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，你怎么说送就送给他了？想要他开船的方法不是有很多种吗？为什么非要把我的扇子送给他？”苏慕百思不得其解。
萧飞扬却不愿过多解释，只淡淡道：“别说那么多了，我们没时间了，当务之急是找到蛇蔓草，其他一切都不重要。”
老叟戴着斗笠，斗檐刚刚遮住眼睑，只能看到沟壑纵横的鼻子和嘴唇。
从始至终他都不发一言，似乎在静静听着萧飞扬和苏慕的对话。
“这老头也真是厉害，现银不要，非要我的扇子。是不是早就看出我的扇子价值连城？”
苏慕叹了口气，有些无可奈何的坐在了萧飞扬身侧。
谁知竟听他故意压低声音，在耳边轻声道：“错，若今日没你的扇子，我们还去不了佘兴山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只有你的扇子能打动他。”
明明他们所说之言细若蚊丝，站在船尾的老叟根本听不太清。
却见他微微上扬嘴角，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隐匿在斗笠之下，萧苏二人无法察觉。
不知小船行径多久，终于抵达了彼岸，停船时老叟双手搭在杆上。
“多谢老先生。”
萧飞扬从船头一跃而下，离去之前不忘向老叟拱手辞别。
那万分礼貌的模样让苏慕又是惊异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不过是个船夫，萧兄何以如此礼谦？”
“谢倒不用，我看我们也是有缘，就给你们指条明路。要想取到蛇蔓草，跟着水走，但不可走寻常路。”老叟别有深意的提醒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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