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皎皎的月色从窗际漫进来，半明半暗里颜笙一脸懵然。
小六敲了敲自己的额头，说：“不过书院里有个叫做林晔的，他有些怪……”说着她看见了颜笙的面色，“咦”了一声：“哎呀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颜笙心里已经有点数了，面上只是好奇地看着小六：“怪？”
“对呢，”小六掰着手指，“你看哦，他明明出身寒门，却不搭理其他寒门学子，对我们这些杂役更是无所谓。可是奇的是他也不在意那些名门学子，我见过几次那些人对他冷嘲热讽，可他仿佛看不见一样，也不生气。从来独来独往，你说怪不怪？”
呐。
这性格有点愁人啊。
可她明明记得她家boss苗子很软的啊。
这次见面了也是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样子，虽然有点小傲娇，不过少年正处于中二病集中爆发的年纪上，也算情有可原。
然而为什么在小六的描述里居然有点歪了呢？
想不通。
无法理解。
觉得不可思议。
不过无论心里怎么愁，颜笙还是站在她家boss苗子这条船上的。当下就表示她理解这种让小六奇怪的做法：“可能人家只是想好好念书，没有交际的心思。而且我听说聪明的人都会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癖好。”
说完了颜笙那么一想，咦，好像真的是那样呢，她自己都被说服了。
小六姑娘理所当然也被说服了：“真的哎，他功课很好呢，春课的时候还得了全院榜首。”
boss苗子在她面前一副“我好差劲我没救了”的悲观样子，其实学习成绩这么好？
看来这点苏大人倒是没有嘴上跑火车，颜笙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欣慰感。
不过……
这些好学生就是戏多。【喂
颜笙瞧着小六，笑眯眯地说道：“你懂的真多昂，真不像个杂役，做粗话太屈才了呢。”
“没有的事！”一缕月光落到了小六的脸上，她的面色忽白了一下，多了点慌乱的意味，“你可别出去说哦，被王大娘晓得又要怪我心思多不好好干活了。”
咦。
颜笙感觉她似乎不小心发觉了什么呢。
小六说了这么多话似乎也有些累了，夜聊模式告一段落。不晓得小六有没有睡着，颜笙却感觉自己越躺越清醒。
真稀奇古怪的小六，看起来像个好人、实际上是个坑货、并且好像正在酝酿什么大新闻的徐退之，以及不能肯定有没有长歪、但可以肯定正在跟她闹变扭的苏晔，一个接着一个在她脑海里乱撞。哦，真是充满挑战的人生。
苏晔成了林晔。
颜笙想起苏大人跟他说过的一件事，他村庄覆灭后为安平镇林捕头所救。这样看起来，林捕头似乎是有点明白苏晔的难处，给他重新弄了身份，最后苏晔以林晔的身份入了六艺书院读书。说起来，林捕头人设确实不错，可惜生了个不安分的女儿林惜惜，却不晓得这辈子被她搅过局后林惜惜和苏晔关系怎么样。
嘤。
越想越愁人。
……
六艺书院对学子的常规考核是月课，每月初都会有上个月的月课第一在书院集会堂跟其他学子交流心得。
那一天，听闻“月课”，颜笙终于回想起曾经被月考所支配的恐惧。
幸好她现在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杂役。
颜杂役笙由于这两天比较懂事，被王大娘暂时拉到集会堂这边做壮丁。
王大娘虎着一张脸地敲打她：“要不是突然缺了人手我也不会让你来——来就来了，不要给老娘起什么旁的心思，好好扫你的地，手脚放轻点！”
“使得，使得。”颜笙抱着扫把头点如蒜捣，左脸一个“乖”右脸一个“巧”。
王大娘带着冷哼离开，颜笙想起来小六给她那“纸糊的母老虎”的说法，有点乐。不过说起小六，看起来伶俐又上路子，这会儿王大娘居然没让她来顶替空缺的人手……
颜笙有点想不通。
想不通就不去想。
她抱着扫把站在树底下，有点懒洋洋的。集会堂里里外外天天有人打扫，颜笙这个临时的差事其实相当的清闲。
看出来了，王大娘是个好人，点赞。
正在颜笙走神的时候，有一个少年从她身边走过，年纪不大，身形尚有不足，看起来有些瘦削，他目不斜视走进了集会堂。
咦。
这不是boss苗子么？
颜笙陡然回神。
这天刚好是月课第一的学霸来集会堂开讲座，苏晔也来听了？
这么想着，颜笙抱着扫把来到窗檐边，透过未阖上的缝隙看见苏晔一路走到集会堂最前面，站定时堂间立刻安静了下来。苏晔看起来面还很嫩，年纪又不大，但是堂下无论是比他面生的还是面老的都在看着他。
所以说……这次的主角是苏晔？
boss苗子是月课第一？
念了十几年书依然还在念书的颜笙，生了几许心酸的艳羡。
苏晔清冷冷扫视下方，面容寡然，姿态疏离，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人情味……好像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人都是在等着他注视着他似的。
颜笙突然理解了小六说的那些话了……有点怪。
感觉……这个苏晔跟那个摔倒在丛里会一言不合就傲娇的苏晔很不一样。
这样的苏晔让颜笙有一种不太祥的感受。
苏晔许久没有出声，本来安静下来的堂间又慢慢起了一层声音，小、杂，却又分明的清晰。
“不是说是书院里少有的天才学子么？怎么像个哑巴似的。”
“谁知道呢，不过每次课考成绩都很好，可能只是说不出来？”
“呵，谁知道成绩是怎么来的……一个寒门学子，真有本事次次压倒名门学子？”
“原来是徒有虚名啊……我看是名不副实吧。”
……
这些细碎的话语跟催命符一样，往四下涌开。
颜笙也听见了，不由得蹙起眉。学霸任性了点咋地，学渣们最多腹诽几句怎么还当面说了，毕竟还指望别人传授学习方法呢。
这时候苏晔却突然向堂下颔了下首，露出了些微的笑意，说道：“有劳诸位同窗久候。”
他唇线一牵面容立即生动了起来，像是有了活气，可也许是颜笙看过他更多面，依然觉得这样的他神情显得很空。
于是讲座正式展开。颜笙不是很能理解苏晔说的那些东西，但是看着堂下听众，一个个都渐渐去了浮躁不满，气氛慢慢平和下来，想来说的很好。
boss苗子演讲都这么厉害呢。【骄傲脸
颜笙欣慰地感觉，苏晔的性格缺陷也不是不可救药呀，这不是表现的挺好么。
“我等前来集会，为的不是这些陈腔滥调，如果你只道这些，岂不是在浪费我们时间？”
学术氛围正是浓郁的时候，底下突然有个少年站了起来，打断苏晔，高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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