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长的立交路延伸到天边, 在路与天的交接处, 阳光缩成亮眼小点。
江书篱微眯了一下眼睛, 头皮被阳光灼得发烫。
她的话刚落，公交车内又是一声惨叫。
“Còn anh!Nu anh khng mun ngi ph n này sng, thì bn i!”
祁琛神色一沉, 就见犯人突然把女人推到车窗边, 他低着头, 只在女人脑后露出一只眼睛。
看体型，犯人是一个男人，皮肤黝黑，衬得眼睛特别亮, 眼里面的阴狠和残酷让通过准镜瞄准他的特警皱紧眉。
直觉告诉他, 这是个亡命徒。
不仅如此, 还可能是个逃窜的亡命徒。
封江大道紧接国道，偶尔会有逃窜犯顺着流窜到国内，因此，每个月，政府基层部门都会对所管辖的区域进行流动人口调查，做询问登记。
调查流动人口，需要逐门逐户登记, 每一个住户都要按身份证核对落实，有新住户入住或者老住户搬走, 都要特别注明。
就是为了防止有什么流窜人口闯进小区, 也为了随时保证人口信息的更新, 最大限度保证居民的安全。
以前规定是一个月调查两次，后来，制度改革，改为了一个月调查一次，大约在月中的时候。
特警不由得往祁琛的方向瞥了一眼，正想问问派出所查过人口登记没有，犯人把女人又往车窗上怼了怼。
玻璃窗将女人的五官压平，特警立即收敛思绪，凝神瞄准，抓捕时机。
他们想要打中犯人，必然要避开被挟持的女人，但是，两人靠得太近，稍有不慎，子弹打中的，就是被挟持的女人脑袋。
误杀率太高，所以，特警的木仓架在车顶，久久没有按下扳机。
“还有你们！要是不想让这个女人活命，尽管开木仓！”江书篱翻译出犯人的话，声音越发紧迫，“祁所长！”不能耽搁了！
被挟持的女人很害怕，祈求地看着车外，哭着求饶，眼泪和血水一同沾在车窗玻璃上。
犯人被哭得心烦，抓着她的头发，把她的头粗暴往上提过车窗窗框，女人脖颈间横陈的水果刀露了出来。
刀在细长脖子上划开，鲜血流出。
祁琛身侧的手一紧。
“好。”
“但是，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。”
“如果你敢出现任何意外……”
祁琛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，他的眼神沉得可怕，有一瞬间，江书篱感觉，她的呼吸都被震慑得断掉了。
“所长！”
周林惊诧，满脸不赞同，“分局找的翻译应该快来了，不能让江医生去冒险！”
捉拿犯人是警方的事情，江书篱是医生，按功能属性划分，她归属后勤组，哪有后勤上前线的道理。
祁琛又看了眼被挟持的女人，手握得越紧，声音越沉，“这是命令！”
周林还想说什么，江书篱已经去救护车上拿了纱布、棉签和医用酒精向公交车走了过去。
交警将公交车周围隔空围起来，救护车在包围圈最外围，距离公交车，几乎是五个车道的长度。
隔着桥面，桥下轻轨行驶而过的声音轰隆隆作响，连整个东恒门大桥都微微晃动起来。
祁琛的目光落在江书篱身上没有挪动一寸。
犯人注意到有人靠近，抓着人质侧了侧身，依旧维持着人质挡在身前的姿势，高声问：“Ai y？”
边说，边推着人质到了公交车后门，门板将他的身影挡住。
江书篱看不见他，但是，她知道他在。
她站在离车门五步的距离，隔得近，她隐约能听见车内的抽泣声。
她提高声音，先用中文说：“我是医生！我知道车上有人受了伤，先别随意移动伤员，我马上就来给他们治疗！”
说完，担心车上乘客激动，引起犯人激愤，再次伤人，紧接着说，“接下来请保持安静，顾好伤员，剩下的交给我们。”
人在恐惧之下，判断力和理智会直线下降，求生的本能会主宰他们的行动。
公交车在东恒门大桥上僵持了半个多小时，乘客们的神经紧绷着，高度紧张下，很可能会出现中暑等现象。
江书篱是想先稳定乘客，最大程度确保伤员的安全，再和犯人谈。
祁琛眉宇微微松开。
车内，乘客们其实早就知道警察就在外面，只是，犯人堵着公交车前后两个车口，不让他们离开。
而且，乘客们不自觉瞄了眼被作为人质的女人挡住的犯人的腰侧，即便外面的医生不提醒，他们也不敢再乱动。
见车内安静下来，江书篱用越南语说：“Xin chào， ti là Giang h， bác s phu thut bnh vin Linceg First People.”
（“你好，我是临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江书篱。”）
“Ti khng cóác .Ti khng cóác .Có ngi b thng trong xe， ti hy vng anh s cho phép h c cha tr trc.”
（“我没有恶意。车上有人受伤了，我希望和您谈谈，允许我先给他们治疗伤势。”）
犯人不知是震惊与终于有人懂越南语了，没有做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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