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未到, 雨就停了。
第二天, 照例是大晴天, 天色刚显露出亮色,寂静了一夜的街道喧闹起来。
江书篱踩着点儿进入医院, 前台值班护士叫住她, 递给她一个密封档案袋。
“是宋律师昨天下午送来的, 你没在医院, 打电话也没人接, 所以,宋律师就把东西寄放在了前台,等你来了再交给你。”
宋锦城?
江书篱接过档案袋, 向护士道了声谢。
档案袋表面很干净, 没有标题,只在上面沾着一张纸条,写着:“本来想当面给你的。这里面的东西,我想江师妹会很感兴趣。也请替我代为问一声好。”
最后一句话颇为没头没尾。
宋锦城是让她给谁代为问好?
江书篱正反翻着档案袋, 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提示,就见赵铭淮打着呵欠从值班室里出来。
脸色苍白, 眼下青黑,一看就是一夜未睡。
江书篱手捏着档案袋封口,边准备拆开, 边说道, “昨晚很忙吗?”
“江医生早上好。”赵铭淮先打招呼, 才哑着声说, “何止是忙,根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,先是有几个急救呼叫,后来,一脑癌病人又突然发病,忙手术忙到现在。”
他打了个呵欠,拿眼觑江书篱,欲言又止。
江书篱察觉到了,放开撕了一角的档案袋,道,“怎么这么看着我?”
赵铭淮直了直身,语气犹豫,“那个脑癌病人,江医生认识。”
江书篱皱眉,“哪个病房的?”
赵铭淮道,“就是四楼417的那位病人,之前在医院做过三次脑瘤手术,那之后,一直没出过院。”
是他?
她对那位病人的印象,最深的就是他的妻子。
江书篱又想起那一剪似乎怎么也压不弯的背影,她看了眼腕表,“什么时候的手术?手术结果怎么样?”
赵铭淮手插进白大褂衣兜,微垂下头,半晌才说,“凌晨时候安排的手术,人没抢救过来。主任他们已经把人送到太平间,病人的妻子也跟着一起。”
正说着,就看见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名护士从楼道拐角拐走过来,赵铭淮声音又低了几分,“他们回来了。”
廊道灯光与阳光互相辉映,医生拧着眉,神情沮丧,跟着他的两名护士,脸色也不是很好看。
江书篱心头一沉,道,“主任,患者家属……”
医生摇摇头,重重叹气,“她还在太平间,不肯送别她的丈夫。患着三次手术,身体已经到了极限,死亡对他而言或许是解脱。但是,患者家属就……哎,她也是可怜,丈夫早早病了,夫妻俩也没有孩子,丈夫又走了,她背着一身的债,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。”
三次手术,一次手术费比一次高,医院通过各种减免政策,给她减免了一部分,但是,剩余的手术费用,数目依旧相当可观。
医生脑海里还回放着患着家属撕心裂肺的哀嚎,那个脊背挺直的女人,终于还是被压弯了腰。
生活,有时候就是个操蛋玩意儿,在你以为已经够惨了的时候,它告诉你,你还可以更惨。
想到这里,被/操蛋玩意儿磨了几十年的医生晃了晃快秃了的头,想起江书篱是今天当值,便嘱咐道,“江医生,你一会儿有空去太平间看看,太平间在地下室,阴冷潮湿,呆久了对身体不好。更何况,患者家属现在正伤心,伤上加伤,我怕她出什么事儿。”
见江书篱点了头,医生又说,“至于患者尸身……如果患者家属同意了,就通知葬管处来拉人吧。”
因为患者是正常死亡,没必要通知警方验尸。
江书篱道,“好。”
医生大半夜被挖出来做手术,现下精神疲倦,和江书篱交代了几句其他的事情,就和护士走了。
从医生过来后,赵铭淮就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,单手插着衣兜,像是一尊雕塑,仔细看,他拧着眉,神情透着股淡漠的倦怠。
江书篱道,“想什么呢?累了就回去休息,你也忙了一宿。”
赵铭淮“唔”一声,连着打了两个呵欠,直把身上那股子淡漠打成了懒洋洋,“我在想,要是早些时候,我或许可以雇她,家里人来临城,正需要照顾,不过,可惜,家里人过几天就要走了。”
赵铭淮没明说家里人是谁,江书篱自然不会傻傻去问,她道,“没关系,患者家属这事儿我来处理。你先回去吧。”
赵铭淮这席话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主意,但是,江书篱下意识握紧衣兜里的手机,然后又很快放开。
算了,看看情况再说。
江书篱把档案袋放回办公室,转去楼下休息室换了白大褂,就和值班医生交班。
交完班,查完房,她问了下前台,有没有看见有人从地下室方向过来。
前台说没有。
江书篱便把查房登记表放到前台,在去地下室找人之前,她查了下病人家属的名字,何娟。
之前在医院见过那几次,江书篱以为和她不会有过交集,便没注意过她的名字。
在现代,很多医院都没有设置太平间,但是,也有少数教学和医疗为一体的医院设置得有,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是其中之一。
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,医院设置太平间一般设置得比较隐蔽,临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太平间设置在地下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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